Game point 局点 [6]
Chapter.6
Fuji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持续的高热让他如坠幻境，在幻境中，曾经所有甜蜜的回忆都被利刃分割，支离破碎。尖叫、怒吼、战火与嘶鸣不依不饶地回放，像要故意将他逼疯一般。
——你在哪里？
他挣扎着，在充斥着愤怒、悲伤、苦难与肮脏的海洋中沉浮，那样无边无际的，看不到希望的海洋，肆虐的风暴夹杂着血腥与腐烂的恶臭。天空是难以言喻的铁灰色，却在海天交接出泛起诡异妖娆的五彩，如同月光照过帝国宏伟建筑的花玻璃，绚丽如贵族们的狂欢。
——不是，Tezuka，这不是我想看的海。
他拼命想找到隐藏在黑暗之下的光明，他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什么，居然是一片雪白的披风下摆。他疑惑地顺着那片衣料向上看去，映入眼中的是一张英俊而高贵的脸。
——终于找到你了。
"只要和你在一起，不论多高的地方都可以到达。"
那个人，一定可以带自己离开这里吧？
Fuji绽开一个最最真实的微笑，他激动地想要说什么，那个人却面无表情，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划开身上雪白的披风，只留给他一片柔软单薄的布料，然后隐入黑暗，化为始终折磨着他的、潜藏在他意识最深处的鬼魅。
他紧紧揪着衣领，似乎真实的窒息可以缓解他撕心裂肺的痛苦，就像是有什么要扯去他的半个灵魂。
远处传来海妖塞壬柔美的歌声，蛊惑他沉入这无底的深渊，从海底涌上紫色的泡沫，传说中帮助小美人鱼化为人形的海中巫女苍老的声音怜悯而慈悲："放手吧傻孩子，他早已不属于你了啊。"
他双手掐住自己的脖颈，无声地哭了出来。
-
Tezuka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他穿过宅邸中长长的走廊，华丽生硬的巴洛克式建筑被糟糕的天气渲染出灰暗的色调，暗红的地毯柔软地铺开，向前延伸。墙上挂着历代先辈的画像，他们无一例外是庄严的、沉默的、可敬的，每一张面孔都在证明着Tezuka家族血统的强大力量，每一个都英俊而刻板，伟大却顽固。
他记得他刚刚被侯爵府的侍卫急匆匆地从Emerald带回，正是祖父离世的那一天。
他看着十八岁的Tezuka默不作声地跟随着管家的脚步，拖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，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祖父的死亡。
他走进巨大而空旷的卧房，神父听完祖父的忏悔正准备离开，见到他后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Tezuka走上前，深色的帐幔散发着不详的气息，祖父枯瘦的颧骨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视线。他悲痛又迷茫，他是抓住祖父干瘪的手的十八岁孩子，又是如今冷眼旁观的局外人，他以这样奇异的梦境重新体验了五年前诅咒一般的桎梏，却又头一次能够以第三人的视角清醒地旁观。
祖父如同鹰爪一般干枯冰冷的手牢牢拉住他，双眼混浊不清，发紫的嘴唇颤抖着开合，拼尽全力向他交待身后之事，他一一点头答应。
老人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，这让Tezuka不得不全神贯注，生怕漏听祖父宝贵的遗言，他单膝跪地身体前倾，近距离地看着祖父混沌的双眸。
那双眸子里盛满了悲痛与不甘，其中的赤胆忠心却明明白白地显现出来。英雄迟暮，Tezuka一阵心酸，紧紧回握住祖父的手。
祖父一字一句地将家族与朝政中的事务嘱托完毕，深深喘了一口气，仿佛在酝酿着什么。
——就要到了。
Tezuka不由地攥紧了拳头。
“守护我们的帝国，Kunimitsu，”祖父口齿清晰地说道，“这是我们家族千百年来的责任与荣耀，这个帝国创造了伟大的辉煌，它值得我们为他抛洒热血。”
“我要你，对着Tezuka家族诸位先祖的圣灵，以你身上流淌的、值得骄傲的血脉起誓，你会守护它。”
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窒息摄住Tezuka，十八岁的他沉默片刻，在祖父忽然锐利的目光中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。
他听见自己说：“是，祖父。Tezuka kunimitsu，对诸位先祖的在天之灵起誓：我们的帝国，我会以生命守护。”
祖父长舒了一口气，终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。
“……祖父，祖父？”Tezuka轻声唤道。
从老人深陷的眼眶中划过一滴泪水，他嘴唇嗫嚅，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，Tezuka急忙俯下身，尽全力去听清祖父最后一句话——
“我将离去，愿国永存。”
-
Tezuka用贴身的巾帕轻轻拭去Fuji脸上的汗水与泪水，然后把浸透了冰水的亚麻布放置于他的额头，将他胸前被揉皱的睡衣领口抚平。
轻轻按揉着Fuji紧绷的四肢让他慢慢放松下来，额头上的亚麻布换了又换，直到Fuji不再冒着虚汗低声哭泣，也不再浑身高热地辗转反侧，他才松了一口气。
——One last point in our game.
他穿戴整齐，披上雪亮的铠甲，身上金色的帝国鹰纹章熠熠生辉。
他把头盔拿在手里，俯身在Fuji的唇角烙下一个吻。
他要去执行他的任务了，临出门时，他怀着深深眷恋的目光回望，作为一场无声的盛大告别。
——这一切都将终结。
---tbc
两个梦境，终于解释清楚了Tezuka必须信守的那个承诺，有一点点绕但是小天使们应该可以看明白的。
那么之后要如何发展……